是珂赛特的某一部分,珂赛特已是马吕斯的某一部分。马吕斯感到珂赛特生活在他的体内。有珂赛特,占有珂赛特,对他来说,是和呼吸一样分不开的。正是在这种信念、这种迷恋、这种童贞和空前的绝对占有欲、这种主权观念的萦绕中,他突然听到“我们要走了”这几个字,突然听到现实的粗暴声音对他喊道:“珂赛特不是你的!”
①福布拉斯(Faublas),一七八七年至一七九○年在法国出版的《德-福布拉斯骑士》一书之主角。
②普律多姆(Prudhomme),一八三○年前后漫画中之人物,一般指性情浮夸的人。
马吕斯惊醒过来了。我们已经说过,六个星期以来,马吕斯是生活在生活之外的。走!这个字又狠狠地把他推进了现实。
他一句话也说不出。珂赛特只觉得他的手是冰冷的。现在轮到她来说了:
“你怎么了?”
他有气无力地回答,珂赛特几乎听不清,他说:
“我听不懂你说了些什么。”
她接着说:
“今天早晨我父亲要我把我的日用物品收拾起来准备好,说他就要把他的换洗衣服交给我放在大箱子里,他得出门去旅行一趟,我们不久就要走了,要我准备一个大箱子,替他准备一个小的,这一切都要在一个星期以内准备好,还说我们也许要去英国。”
“可是,这太可怕了!”马吕斯大声说。
毫无疑问,马吕斯这时的思想,认为任何滥用权力的事件、任何暴行,最荒谬的暴君的任何罪恶,布西利斯①、提比利乌斯或亨利八世的任何行为,都比不上这一举动的残酷性:割风先生要带女儿去英国,因为他有事要处理。
①布西利斯(Busiris),传说中的古代埃及暴君。
他声音微弱地问道:
“你什么时候动身?”
“他没有说什么时候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他没有说什么时候。”
马吕斯立了起来,冷冰冰地问道:
“珂赛特,您去不去呢?”
珂赛特把她两只凄惶欲绝的秀眼转过来望着他,不知所云地回答说:
“去哪儿?”
“英国,您去不去呢?”
“你为什么要对我说‘您’?”
“我问您,您去不去?”
“你要我怎么办?”她扭着自己的两只手说。
“那么,您是要去的了?”
“假使我父亲要去呢?”
“那么,您是要去的了?”
珂赛特抓住马吕斯的一只手,紧捏着它,没有回答。
“好吧,”马吕斯说,“那么,我就到别的地方去。”
珂赛特没有听懂他的话,但已觉得这句话的分量。她脸色顿时大变,在黑暗中显得惨白。她结结巴巴地说: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马吕斯望着她,随即慢慢地抬起眼睛,望着天空,回答说:
“没有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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