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)壹鬓头春(十七)_醉折花枝作酒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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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崎岖僵硬的足腕胯骨,便狰狞成生有獠牙的魑魅魍魉。空无一物独有横尸,教人不免心生疑窦,唯恐进了“恶鬼诏狱”。

  梅沉酒到底不信这缥缈的神鬼之说,却因扑面而来的腐烂腥臭下意识顿住身形。好在身边随行的主簿察出她面色煞白,赶忙递上来一块帕巾。稍掩口鼻适应片刻,梅沉酒便移开方布出声问询,“除了毒杀案的五名死者外,其余几人各伤在何处?”

  仵作见人并无半分扭捏,一路的提心吊胆也都松懈,赶忙拉开右侧几具尸体上的白布为人陈说。梅沉酒鲜少打断他的言辞,仅在他微有迟疑时接上自己的思虑,待到事事探全叁人离开矮厢,年长的主簿不由拊掌叹道“后生可畏”。

  梅沉酒眨动发酸的双眼,不再望向乌云蔽月的天际,她探指抚去颊侧的霜冻,视线随之变得冰冷。

  五具尸首伤势各有轻重,受击部位也不尽相同。颅后、脖颈、胸腹,专挑人体薄弱处痛下杀手。凶手似是刻意发难仵作,特持匕首剜开骨肉,将豁口捣出血泥,实是教人不忍相看。她本想从尸体异常之处窥得实情一二,至少也要摸索出凶手的作案手段,现下看来尚在暗处之人计划周密,盼她早生退意。

  “公子。”呼声郑重将梅沉酒从沉冗的氛围中拽出,她猛然惊醒,侧身察人时眸中满是防备。

  为首的是先前在牢狱中行旧礼的一人,当受了宁泽的嘱托除去轻甲着粗布短衫,作寻常下仆打扮来到此处。梅沉酒移眼踱步,见着他身后另有两名一致乔装的兵士挟制住被堵上喉咙的赵海。

  “几更天了?”梅沉酒低身注视垂丧着头的赵海,见他耷拉着眼好容易抬起头来看向自己,蓦地发出一声笑。

  布衫摆动,抱拳时微微起风,“回公子,四更天了。”

  “路上可曾折腾出什么动静,让人听见了?”梅沉酒眼含戏弄,目光仿若利刃,削过赵海脸上的青肿之处。半晌不听见人有答复,她这才敛了神色直回身道:“夜间风大,带他进去罢。”

  门被合上后,沉默之人立即作出回应,“公子不必忧心,在下依照吩咐轻便启程,来时已避开打更时辰。此外,宁将军还有一话要传予…”

  “什么话?”梅沉酒示意另外两人放下赵海,淡淡发问。

  “将军说赵海被带走前伏跪于地求了他一刻钟,脸上伤势全是赵海一人所为,千万别赖到他头上…”

  梅沉酒了然地点头,的确是宁泽会说出来的话。见人反响平平,卜易的脸上隐约显出一丝失望,他紧扣佩刀保持无言,等候梅沉酒的吩咐。

  “你说你们宁将军是不是在军营里憋屈坏了无事可做?”梅沉酒觉察出了他的不对劲,抬起头来扫视着面前叁张脸故作严肃道:“我因为案子可头疼得不像话,他倒有闲情来看着我,生怕我不如意?”她抱臂佯怒,干瞪着眼生闷气。

  被敲打的几人面面相觑,原先在脑中拽紧的弦倏得崩断,忍不住撇过脸笑起来。

  “回去告诉你们将军,让他好好改改自己这婆婆妈妈的性子。我做事可一向明理,怎么会公报私仇。”

  短暂的玩闹一笑而过,梅沉酒招了招手示意旁人退后。不染微尘的皮靴离赵海的双膝仅有半寸,她居高临下地看他,“方才你也听见了,并非是将军不愿保你,而是他现下已做不了你的庇护。早知如此,又何必把自己折腾得这样难看,让大家乐得笑话呢?”

  她本以为赵海会在狱牢内蹉跎一生,终生无法再见天日。谁料祁扇要随同查案,竟让他迎来片刻转机。

  “赵海,先前尚在营内我不敢动你,你说你只是一介掌柜一无见识二无本事,我便信了。可我事后思来想去,那等危急时分你竟还有闲心关照我的旧事,恐怕于你而言,事情总归没有那么艰险,所以不肯全盘托出。如今你在关城,北梁使臣也已至,你不如再说说,自己还是一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客舍掌柜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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